重生之退婚将军舔上来

重生之退婚将军舔上来
重生之退婚将军舔上来

重生之退婚将军舔上来

时间:2025-10-15 10:56:01 分类:武侠仙侠 来源:网络 作者:50岁之后要休仙 主角:沈明玥顾延昭

男女主角分别是【沈明玥顾延昭】的武侠仙侠小说《重生之退婚将军舔上来》,由新晋小说家“50岁之后要休仙”所著,充满了奇幻色彩和感人瞬间,本站无弹窗干扰,欢迎阅读!本书共计33457字,更新日期为2025-10-15。在本网【i8shu.com】上目前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她说。这话太重,重得像一块石头,砸进满街子的喧哗里,把所有声音都压在石底下...

《重生之退婚将军舔上来》 第1章重生之退婚将军舔上来精选章节 免费试读

第一章·重生之日,退婚仪式血腥味是先来的。仿佛从骨缝里往外冒,

热的、腥的、黏腻的,顺着宫阶一层层往下淌。火在远处燃,风呼啸着,

吹起朱红宫门上的鎏金门钉,发出细微的“嗒”的一声。她跪在台阶尽头,

指尖按在冰冷的石缝里,指甲都被磕裂了还不知道疼。她抬起头的时候,眼里映出一簇火,

火后是他。顾延昭。银甲染着血,长剑垂在掌中,刀锋上滴下去的每一滴,

砸在地上都像是砸进她心里。她第一次见他是在校场,他追风逐电,

少年得志;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金銮殿,他背光而立,冷若霜风。两次之间隔了三年,

和一个倾覆的侯府。“沈庭安通敌,证据确凿。”他开口,音色低沉,

像是从铁甲深处传出来,“按律,当诛。”她父亲被按在殿前,白发散乱。

她想喊“父亲”,嗓子里却只吐出血腥味。她想向前,膝盖刚挪动半寸,

就被禁军的枪尖抵住。风把火星吹到她眼前,她眨眼,泪水和血混在一起,

她看见顾延昭的嘴唇动了动——“赐你个痛快。”她笑了,笑得像在哭。她说:“顾延昭,

你会后悔。”剑光落下,天地归于黑。——黑暗忽然碎裂成清晨的光。“**,

**……天要亮了,您可别再睡了。”轻柔的女声,带着一点点紧张,

像一根细线小心翼翼拽着她回到人间。沈明玥猛地坐起,胸口剧烈起伏,

耳畔的火声和惨叫声还在回响。她一手撑在床沿,另一手本能地摸向胸口——没有血,

没有伤,只有衣襟里淡淡的檀香味。云纹帐纱垂下,床头檀木雕花完好,窗外有鸟鸣,

远远的,像是从多年前的一个清晨掉回了此刻。柳絮掀帘进来,手里端着铜盆,

见她惊魂未定的模样,忙放下东西:“**可是做噩梦了?您摸摸这水,

奴婢特意兑了几瓣桂花,压惊。今日是大日子呢,老夫人吩咐,梳好头得去给祖宗牌位请安,

再去前厅候着。”“什么大日子?”她的嗓音有点哑。“……与顾将军议亲的日子啊。

”柳絮一愣,随即笑,“**昨儿还同奴婢说,怕礼太繁琐呢。”那一瞬,

沈明玥背脊“倏”地一凉。三年前。议亲之前。她拢了拢衣襟,指尖却还在细微颤抖。

那场死亡像一道深色水印,重新浮上来,又在这一室清晨里被横冲直撞的阳光逼得淡下去。

她放慢呼吸,盯着铜镜,镜里是十八岁的自己:眉眼正盛,气色未衰,

眼里还存着一点未被世事磨钝的明亮。那是她已经忘了的样子。“好了。”她轻声道,

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,笑意冷而薄,“上妆。”柳絮把妆匣搬来。

她从匣底拈出一支凤钗,镶金嵌玉,尾穗挂着几粒细小的南红,光一晃,就像火星在摇。

那支钗是前世议亲那日戴的,她记得很清楚——她记得那天顾延昭站在门外,

日光在他肩上碎成万点,像一场温柔的预言。如今,这支钗重新别上鬓角,

她却觉得像戴了一柄刀。“衣裳也换上吧,”柳絮笑,“这件凤纹红衣,

是姑老爷从苏州特地寻来的料子,瞧这光泽,叫一声宝都不为过呢。**穿红,

真是好看极了。”“好。”她垂睫,声音静静的,“就穿这件去退婚。

”梳子“咔”的一声从柳絮指间滑落,砸在绣墩边,滚了两滚。

“退、退——**说笑呢……”“我不说笑。”沈明玥起身,衣裙曳地,

红光如潮水从她脚边铺开,映得整面铜镜都像燃着。她用最从容的语气,

像请人吃茶般淡淡吩咐道,“把门外等着的人都打发下去。你留下给我系好腰带,

再去把祖母那里请安的礼省了,直接备轿。今日我不拜祖宗——我自己就是祖宗。

”柳絮被她目光一触,不敢再多言,只能手忙脚乱照办。她们主仆相处多年,头一次,

柳絮从**身上嗅到了冷硬的金属味。——巳时末,镇国侯府前,朱门洞开,

红毯自门槛滚落,途经三重影壁,直抵门外街道。街上早已挤满看热闹的百姓,

茶肆说书先生干脆把醒木抱出来,站在门对面石马墩上,兴奋得脸都红了。

“今日可是个稀罕!”有人踮脚,“顾将军要与沈家嫡女议亲,

这可是两个‘门当户对’里的门当户对啊!”“顾将军战北境,哪里来的闲心娶妻?

”“娶妻也是大事,皇上赐婚呢。”“得儿——”那说书的敲了下醒木,“今儿我就赌一把,

顾将军再大也大不过圣命,沈家再富也富不过皇恩,这场亲事,十稳里有九稳!”人群嗡嗡,

热气冲天。门里门外都是眼睛,等着一场和喜酒一样热闹的戏。先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,

像擂在众人的心上。顾延昭来了。玄色披风,银甲如雪,缰绳握在他手里,

马鬃被风拂得扬起一道弧。骑军列成十里,马蹄齐落,尘土被踏得整齐,

连路边卖糖葫芦的小贩都看呆了,把竹签往嘴里送错了方向,被酸得直咧嘴。

顾延昭在门前勒马。他惯常的冷,像一面打磨得极好的铁镜,照见什么都不给颜色。

他下马,抱拳:“沈府在上,顾延昭奉旨前来,求一纸良缘。”良缘二字一出,

人群里起了一片“啧啧”,笑声里是年轻女子按不住的轻叹,老成持重的士人点头称是,

和几个酸里酸气的窃语——“武夫也会说话”“到底是有读过兵书的人”。说话间,

门内一阵珠玉叮当,像谁把火点在水里,光从水底冒了出来。她来了。

沈明玥从影壁后慢慢走出,凤纹红衣,腰封束得极细,步伐不疾不徐,

恰好每一步都踩在红毯的暗金纹上。她不是那种轻飘飘的美,她的美像一柄藏锋的刀,

刀鞘上镶满了宝石。她的眼睛很亮,亮到让人觉得危险。人群“哗”的一声,像风卷过麦浪。

顾延昭抬眼,目光与她交错那一刻,心口无端一顿。

那种感觉来得莫名——像极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雷,尚未落下,空气里便有了要爆裂的预兆。

他拢了拢披风,站定,声线仍旧镇定:“沈**,时辰到了。”“是啊。”她轻轻应了一声,

尾音很轻,像从笑里溢出来的风,“时辰到了。”她抬手,从袖中抽出一卷红纸。那是婚书。

朱红纸面被她的指尖按住,指节细白,骨节分明。她看着顾延昭,笑容温雅,

眼神却冷到了极处:“顾将军,今日不是领彩礼的日子,是退婚的日子。”四下先是静,

旋即炸成一锅。“退婚?”“她疯了?”“圣上赐婚,她敢退?!

”“天哪——”说书先生“啪”的一声把醒木拍断了半截,嘴张着,半天合不上。

他身边的小二急得跳脚:“这回可怎么编啊?”顾延昭的脸色在一瞬间收紧,

像一面缓缓上弦的弓。他往前一步:“沈**,可知此言何意?”“自然知道。

”沈明玥淡淡,“这门亲,是权势所逼;这纸婚,是枷锁所系。我沈家嫡女,不做谁的***。

”她拈起婚书,一寸一寸撕开。纸裂的声音极清脆,像冬日里折断一枝霜冰。每撕一次,

人群便倒抽一口凉气。最后一缕纸屑散落,她松开手,红纸像雪一样飘,沾在顾延昭的靴面,

又被风吹离。“从此之后,将军高攀不起。”她说。这话太重,重得像一块石头,

砸进满街子的喧哗里,把所有声音都压在石底下。顾延昭的眸色倏然沉下,

背后的亲兵已习惯于他在战场上的霜雪一般的冷,

却从未见过他眼底的这缕——近乎不可名状的、被刺痛后的幽暗。“你可知后果?

”他低声问,喉结微动,像是将某种更凶险的冲动按在剑鞘中。“株连?

”她的笑意更浅了些,“沈家死过一次,不怕再死一次。只不过——”她稍稍俯身,

像是与他耳语,“这一次,死的未必是我。”她转身,红衣卷风。柳絮抢前扶住,

掌心热得出汗。沈明玥却觉得自己冷,她的冷不是冬日的冷,是从血里带出来的冷,

像把自己浸在冰水里,皮肉麻木,心却醒得透亮。她走进门,门在她身后合“轰”一声合拢,

把外头的惊叫隔在木板之外。那声音仍旧透进来,像大潮拍岸,但与她何干?

——京城在半日之内把这件事传了三遍,前后添油加醋到连茶馆掌柜都羞于启齿。

“听说沈家**当着顾将军的面,笑得就像春风一阵,把婚书——啧,撕得那叫一个碎!

”“你这说得不对,是她先说了一句‘高攀不起’!”“可不是?将军那脸,

当场就黑了。可没发作,嘿,将军这肚量——”“肚量个屁啊,

人家是不好在圣命面前乱动罢了。”有书生摇扇子,摇得一脸酸气:“女流之辈,

逞口舌之快,后患无穷。以我辈愚见——”“愚见就别说了。

”隔壁桌的卖胭脂的婆子叭叽一口茶,“沈家姑娘敢做敢当,我喜欢!”笑骂声里,

南城、北城、九门、皇城根下,皆知“沈家嫡女退婚顾将军”。

更多人关起门后压低嗓子说的,是另一个版本:“听说沈家近来亏空频出,掌家权旁落,

**这是看透,借退婚敲山震虎呢。”“再听说,顾家也未必是良配,顾将军手里有刀,

刀离谁近,谁便先流血。”人言可畏,人言也好用。沈明玥坐在内院书房,

听柳絮把市井传言絮叨完,端起盏里温过的蜜水润喉,微微一笑:“很好。”“**不怕?

”柳絮把窗纸掀高一点儿,屋里透亮,“奴婢怕,怕的不是顾将军,

怕的是夫人和二**——”“她们才该怕。”沈明玥轻轻合上账册,“把后园的钥匙拿来,

库房的也拿来。你去请总管来,告诉他:从今儿起,侯府账面我亲点。”柳絮“啊”了一声,

拔腿就跑。晚风从窗缝里来,拂过几页账本,

吹开其中一页的夹条——夹条上写着几句潦草的字,像是匆匆间记下的出银去向,

落款却不是内账里常用的管事印记,而是一个看起来极陌生的“顾”字旁的草头变体。

她盯着那一笔,眼神淡得像烛火扑灭前的最后一缕烟。顾氏?顾家?还是……顾延昭的属下?

她把夹条抽出,指尖微微用力,纸便发出极轻的“吱呀”。她想起前世的某一夜,

继母笑意盈盈把一纸借据塞进她手里,说是“周转”,她信了;又想起前世的另一日,

庶妹在她新绣的帕子上滴了两滴香,香味好闻极了,她也信了。她信了一次一次,

直到把自己送进火里。此世,她不再信别人一丁点,她只信她自己。“**,总管来了!

”柳絮掀帘,身后跟着个五十许的男子,腰里挂一串铜签,面上堆满笑,眼里却警惕,

“**召奴才,奴才就来了。”“把近三月出入明细呈上。仓库钥匙交给我。”她抬眼,

冷淡,干脆。总管愣了愣,飞快朝门外瞥了一眼:“这……夫人那儿——”“我说话,

你没听见?”她声音不高,落在地上却像一颗铁丸。总管立刻点头哈腰:“是,是!

这就去取!”柳絮瞧着总管的背影跑得比猫还快,忍不住低声道:“**这一道令下去,

夫人非得闹腾。”“闹正好。”她将那条夹纸折好,夹回账册另处,“她闹,

我就有借口翻全府。”她在烛影里微微侧过身,像是和谁隔着一道门对望,

又像对着一面看不见的镜子,把过去与现在叠在一起。她一字一句地在心里说:沈家,

回到我这儿来。——夜上三更,月轮已偏。门外忽有马蹄声,沉稳而不急,像是刻意压着,

让声音只在近处散开。柳絮在廊下打盹,惊得魂都丢了一半,刚要问“谁”,

门影里就立起一道黑。顾延昭。他没穿战甲,里衣黑如墨,披风也取了,

那股在军中练出来的不怒自威此刻少了几分,却因此显得更逼人。灯一动,

他的侧脸被勾出轮廓。门口的守夜婆子哆嗦着行礼,被他淡淡“免礼”两个字按回去。

“将军夜访不合礼。”沈明玥背手立在槅扇后,话音如刀刃擦过木,“但我今夜兴致好,

破一回例,给将军一刻钟。”槅扇开了半幅。她未完全露面,红衣在灯下不显张扬,

反而压成深血色。她抬手,示意:“入。”两人隔着一张八仙桌坐,灯焰在两人之间晃,

如一朵不安的花。“为何退婚?”他开门见山,手指在桌角极轻地敲了一下,

敲出一个几乎不可闻的斜拍,像是战场上出其不意的暗号。“厌恶。”她同样干脆。

“厌恶我?”他眉峰一挑,笑意不达眼底,“或厌恶我背后的一切?

”“将军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。”她端起茶,嗅了嗅,放下,“厌恶的是枷锁。

你是枷锁的一部分。”他薄唇微抿。她的话一层一层揭开了他的盔甲,露出底下的皮肉。

他忽然想问一句——你从哪一刻开始,眼里再无我?他没有问,他向来不问。问是示弱,

他不习惯示弱。“沈明玥,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”“知道。”她笑,

笑容里没有温度,“我是在救我自己,也是在救你。”“救我?”他嗤了一声,嗤笑太轻,

像锋刃互磕:“你救得了?”“救你,将来少一桩后悔。”她盯着他,

慢慢地、像听一首极缓的曲子那样一字一落,“你将来会后悔杀了我。那后悔会把你逼疯。

”他胸腔里某一处骤然紧了一紧。这个形容陌生又熟悉,像是夜里忽然打在窗纸上的雨,

起先只有一滴,不足道,继而越下越密,把灯焰打得跳。他压住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悸,

把话扯回他熟悉的轨道:“你拿‘将来’唬我?”“将来会来。”她不与他纠缠措辞,

“我不唬你,我提醒你。你不听,就是了。”屋内静,

静得能听见桂花瓣落在青砖上的极轻一声。柳絮不敢出声,缩在影子里,

怯怯望着屋中两人——像一湖上结了冰,冰底有暗流,随时要裂。“好。”他忽然站起,

视线俯下去,压出一丝极低的笑,“你退了婚,从此我与你两不相欠。沈明玥,你自保吧。

”“谢将军。”她也起身,礼数周全,声如寒玉,“从此你我,公事公办,江湖再见。

”他掀衣而行,行至门口,忽又停住。他偏头,像是想极轻地问一句“可有一丝不舍”,

可这四字在舌根转了一圈,终究没有出来——他不问。他只说:“今日之事,已传遍京城。

你要的效果,已经到了。”她说:“不全。”他回头。她微微一笑:“明日起,

我会整侯府。再过几日,轮到朝堂。”那笑里有一种轻松的残忍,像拨开藤蔓,

露出底下被掩蔽良久的陷阱。

顾延昭忽然有一丝不合时宜的恍惚:她像他记忆里从未见过的沈明玥,

又像……一张他曾亲手点火烧毁的影子,居然在他面前重新站了起来。门关上,

他的背影被门缝里最后一道光割成两截。院外马嘶一声,他翻身上马,缰绳一抖,

夜色便被切成两半。——门扇一合,柳絮“噗通”坐倒在门边凳上,

拍胸口:“吓死奴婢了吓死奴婢了……**,您真不怕他翻脸?”“怕。”她坦然,

“怕他此刻就杀了我。”柳絮抬头,目瞪口呆。“可更怕的是,照着前世走一遍。

”她低下眼,手指在案上一点一点,像在一幅隐形的棋盘上落子,“柳絮,

去把库房钥匙取来,顺道请桂嬷嬷。夜还长,要看的账多得很。

”她把那条“顾”字变体的夹条重新摊开,灯光在纸面上流,一抹模糊的印痕藏在转折处,

像是被汗渍打湿过。她取了细笔,蘸极浅的清水,沿着那印痕轻轻一抹,

字迹隐隐浮出一个“东”字的残画。东市?东营?亦或东宫?她眯了眯眼。前世,

她并未深究过这条线——她太忙于在风波里自证清白,忙于相信,忙于被背叛。此世,

她有的是时间,而且她会先动手。“**,桂嬷嬷来了。”桂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,

眼睛极毒,手脚极稳,见礼之后站在光影边,声音慢慢的:“**要整库房,奴婢认得人。

可库房这几年换了三次钥匙,管事老钱手里那串不全。”“我知道,所以今夜才叫你。

”她把钥匙扣收在掌心,扣环沉甸甸的重量让她莫名安心,“要的是不全,

有缺口才好辨真假。嬷嬷,明夜起,先从绸缎庄下手。”桂嬷嬷抬眼,目里一丝赞许:“是。

绸缎庄最肥,最容易露痕。”柳絮“啊”的一声:“那夫人——”“夫人那儿,我去。

”她把披风拢紧,回首一笑,“她该见识见识,什么叫侯府嫡女。”——夜更深了,

风穿过长廊,吹灭了廊尽头的一盏小灯。偏院里,一个影子“倏”地一闪,落在花墙下,

衣角掠过金桂的花枝,带走几瓣细碎的香。那人停了停,似在聆听什么,

随后把什么东西塞进墙脚的洞里,旋即退走,脚步极轻。一盏茶后,柳絮端着盏子经过时,

不小心踢到墙脚,花泥里有纸的边角露出来。她蹲下去,

疑惑:“这是什么……”刚伸手去拈,就被一只纤白的手按住。“别动。

”沈明玥从阴影里走出,眼神静得像一泓深井,“我来。”她俯身,极细地把那纸角拈出,

轻轻展开——纸很薄,像是写信的熟宣。上面是一行极短的字:**“四更,东市,老酒铺。

”**下方画了一个极小的符记,像是新月旁的一柄短刀。她唇角慢慢挑起,

眼里那一丝笑意更冷了:“好。有人等不及了。”她抬头看庭中月,月色淡,像披了一层铅。

风起,红衣轻曳,她在这场风里不动,就像一根插得很深的钉,把整座侯府从根里钉住。

她在心里悄悄地对父亲说:爹,女儿回来了。夜色寂静如墨,沈府深院重重。

沈明玥披了件斗篷,从后门出了府。柳絮紧跟其后,手里攥着一盏牛角小灯。风吹得灯焰跳,

她的手直发抖。“**,这么晚……真要去东市?那可是——”“是陷阱。

”沈明玥轻声道,脚步未停,“但既然他们要引我,我怎能不去?”她的声音不急不缓,

像是早把一切算尽。她不是去赴死的,而是去钓鱼。——东市此时早已歇业。

酒铺门半掩,风从门缝钻进来,吹得那盏门上悬的油灯“啪”地摇。沈明玥推门而入。

屋里光极暗,只有一人坐在角落,帽檐低垂,声音沙哑:“侯府的大**,果然胆子不小。

”“你是谁?”“受人所托,传一言。”那人抬头,嘴角咧开,“退婚一事,

你若不想惹祸上身,就乖乖嫁给顾延昭。有人,不希望这场亲事散。”沈明玥眯眼:“谁?

”“自然是——”他话未说完,外头忽然一阵风起,门被推开,几支暗箭破风而入。

那人惊叫一声,被钉在墙上,鲜血溅出。柳絮吓得跌坐在地,沈明玥早已闪至一旁。

她看着那人胸口的羽箭,冷笑。“看来,有人不只是要威胁我,还怕我听见真话。

”她俯下身,从死者怀中摸出一封油纸包。纸包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印——“顾”字。

她的心狠狠一震。顾家?还是有人假借顾家名义?她没有立刻打开,只将包裹收进怀里,

转身命柳絮:“走,回府。”夜风凛冽,她的目光却比夜还深。她知道——这一世,

她所面对的,不仅仅是顾延昭。——回府时已是四更,天边露出一线微光。正厅灯火通明。

沈夫人早已在厅中候着,旁边坐着沈家二**沈若兰,手里捧着茶,神情端庄,

眼底却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得意。“明玥。”沈夫人放下茶盏,声音温柔,却带着针,

“你倒好大的胆子,退婚一事闹得全京城尽知,你是想让侯府跟着你丢脸吗?

”沈明玥行了一礼,神色淡然:“女儿只是守己心,不愿违心为婚。”“守己心?

”沈若兰冷哼一声,“可你可知,顾家乃圣上所倚重,将军权势滔天。你退婚,

就是打圣上脸。侯府若有闪失,你担得起吗?”沈明玥慢慢抬眸,微微一笑:“圣上若怪,

也不会责我一个小女子。若兰妹妹倒是急——怎么?怕我退了婚,顾家改娶你?

”沈若兰脸色一变,想反驳,却被沈夫人止住。沈夫人叹了口气,转而柔声:“明玥,

你从小聪慧,母亲一向疼你。只是这事非同小可。你退婚,侯府与顾家的情分便断。

朝堂局势险,你要替父亲想想。”“父亲的安危,我自然记得。”沈明玥轻声答,语气恭顺,

然而眸底冷光一闪,“所以我今日起,将接掌府中账目,凡府内支出往来,皆须过我手。

”沈夫人脸色一僵,讪笑道:“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,哪懂账务?”“那夫人就看着,

女儿能不能懂。”她一语落下,转身行礼,缓缓离去。背影修长,步伐稳如刀锋。

灯光打在她的红衣上,映得厅内的几人一阵发寒。——夜已深,顾府。

顾延昭站在演武场上,盯着靶上的箭孔。每一箭都正中红心,却仍一箭接一箭地射。

卫尉不敢打扰,只远远看着。他整整***百箭,才缓缓放下弓。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,

他抬头看天,呼出一口气。“沈明玥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低沉的嗓音几乎被风吞没,

“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。”他记得她前世的模样——柔婉、识礼,从不与人争锋。

她会在他受伤时为他上药,会在他离京时送香囊。可如今,她当众退婚,当众羞他。

他想不明白,却又无法释怀。他明明不该在意,却在每个静夜听见风吹过的声音,

都似她的笑。“将军。”副将走近,低声禀报,“北疆急信,言边境再乱,陛下或命您出征。

”顾延昭微微眯眼。“出征……”他喃喃,“倒也好。”若他走了,也许能忘。

可当他转身时,脚步却忽然停住。——忘?若真能忘,为何那张红衣的影子,

始终在心底燃烧不灭?他不知道,这场战,不止在北疆——还在他心里。——次日清晨,

沈府。阳光从竹帘间洒落,地面泛出金光。沈明玥正翻阅账册,指尖落在那封油纸包上。

她终于撕开封口,展开。里面是一张清单。“顾家军粮调拨账目。”字迹端正,

落款却是——沈若兰。她的唇角微微一挑。呵,这就是前世她被诬陷“私通顾家”的根源。

这一世,她提前抓到了线索。“柳絮。”她低声唤,“传人守住东市那家酒铺,

不许惊动官府。”“是。”她又低语一句:“再查沈若兰与顾府来往的人。”她要的,

不只是复仇,而是彻底清算。——午时,宫中。一份圣旨火速传出。“奉天承运,

皇帝诏曰——沈家嫡女沈明玥退婚一事,扰乱朝纲,削侯府俸禄三成,另择吉日,

赐顾延昭与沈若兰为婚。”宣旨太监的声音在街头回荡,全城震动。茶馆里,

众人齐齐吸气:“这下有好戏看了!”“沈家大姑娘退婚,

妹妹转嫁将军——这比戏本子还精彩啊!”沈府内,沈夫人喜极而泣,沈若兰掩嘴娇笑。

而书房中,沈明玥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,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。

“顾延昭——”她轻声呢喃,声音淡如风,“原来,这一世,你走得这么快。”她起身,

抬手拨开窗帘。阳光洒在她脸上,明艳得几乎刺目。“很好。”“让他们先演,我看着。

”第二章·凤归侯府,掌权初启圣旨出宫的那一刻,京城像被人掀翻了盖子。

热气腾地冒起来,沿着酒楼、茶肆、里弄、牌坊一路滚到镇国侯府门口。

门上的金钉在阳光下发着钝钝的光,像一副冷脸,不理会门外的嗡嗡议论。

“赐顾延昭与沈若兰为婚,削沈府俸禄三成。”短短两句,像两把钉子,

把侯府钉在墙上示众。——正堂里,香烟袅袅。祖宗牌位的金字在烟雾里时隐时现。

沈夫人穿着新做的藕色褙子,帕子按在眼角,哭得细声细气,哭腔却掩不住得意:“老夫人,

陛下天恩浩荡,总算给了咱们侯府一个体面……”老夫人坐在上首,拄着龙头杖,没吭声。

她年老眼不花,耳不聋,听出这“体面”两个字里裹着多少坏水。俸禄削三成,明面是惩,

暗里是敲,告诉你:侯府在我掌心,你要小心。“体面?”门外一声极轻的笑,

像刀刃在瓷器边缘掠过。纱帘被挑起,红衣如火,沈明玥步入,

为老夫人行了个稳稳当当的万福,起身,目光才慢慢移到沈夫人身上。“陛下赐的,

是一门代嫁。不体面,热闹倒是有了些。”沈夫人的帕子定在眼角,笑意一滞:“明玥,

你这话说给谁听?圣旨有云,若兰与将军良缘天定——”“圣旨还说,侯府俸禄削三成。

”她不恼不怒,唇角微扬,“母亲,削去的这三成,往后要从谁的账上扣?从内库,

还是从你嫁妆里的‘私房’里借补?”“你——”沈夫人噎住。老夫人终于敲了敲拐杖,

沉声道:“都别磨嘴皮子。削俸禄是大事。明玥,既说结账,今儿起就由你接。别说我偏心,

做不来,就休要闹笑话。”“孙女领命。”她转身,向堂内诸房长辈规规矩矩地见礼,

行礼如流水,又像一把细钢刀在眼前把每个人的脸划了一道无声的痕。沈若兰坐在偏位,

额心贴了一枚极小的金箔花,衬得整张脸甜软乖巧。她捧着茶,笑温温:“姐姐既接账,

可别忙坏了身子。顾家那边,怕是还要姐姐多费心——陛下赐婚虽快,

终究还要女家帮衬些嫁妆体面。”“妹妹放心。”沈明玥看她,“嫁妆我替你置办,

体面也替你置办。只不过往后记账——一笔一笔,都记在顾字边上。

”若兰手中茶盅“叮”地一声轻响,茶盖磕在茶盅沿,端稳了才抬眼:“姐姐在打什么哑谜?

”“你很快就懂。”她笑,转身而去,裙摆撩起一阵清响,像一挂风铃从人心口掠过。

——书房里,光从竹帘缝里斜斜落进来。桌上摊着三大册账本,边角翻得起了毛。

桂嬷嬷戴上细丝手套,一页页揭,指腹滑过墨迹,低声报数:“东市绸缎庄,

近三月支出较往常多出一成八;内库药材铺,

多出一成二;典当行赎当票据上——名字用的都是‘二房管事’。”“二房管事姓钱。

”沈明玥淡道,“不久前新提的。”“是,夫人提的。”“人先留着。

”她把那封“顾家军粮调拨账目”的清单摊在光下,用细笔在侧页记了一个极小的“钩”字,

“绸缎庄开刀,药材铺收口,典当行反着查——查赎当人,不查当票。

”桂嬷嬷露出个满意的笑:“好法子。他们以为做得周全,不知道绳子头在赎的人手里。

”柳絮端了茶进来,低声道:“**,二房那边的嬷嬷来请安,说夫人想请**移步花厅,

说有贵客。”“谁?”“苏家的二姑奶奶,说是给二**送喜面。”“请在花厅坐。

”她起身,“我去。”——花厅临水,帘外有风,桂香一阵一阵往里涌。

苏家二姑奶奶是京中一朵会说话的“花”,笑口常开,嘴又甜,见了沈明玥,忙站起,

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:“哎哟,这模样,这气派,谁见了不说一声‘侯府千金’?

我今儿就来给若兰送个喜面沾喜气,顺道也给你赔个不是。都是女孩子命,亲事嘛,

讲究个缘。”她把“缘”字拖得又长又软,像把猫尾巴在桌沿上轻轻扫。“姑奶奶厚道。

”沈明玥笑,笑得眼尾开出一朵极浅的花,“喜面收了,礼也收了。只是往后若要进门沾喜,

还须认清门牌,别端错了碗。”苏二姑奶奶“咯咯”一笑:“你这丫头,嘴厉害,又好听。

行,姑奶奶记着。”她话锋一转,压低了声音,“外头都传,说将军这回是违心,

陛下赐婚来得太快。你且当我没说。”“姑奶奶也当我没听见。”她端茶,“咱家茶水淡,

不比苏宅的名泉好,可送人出门,总得有一口热的。”礼既送到,话既到了,

苏家的人便识相告辞。沈夫人走出廊下,面上仍是笑,一回头与若兰对视一眼,

笑就压了下去:“她这么说,分明不肯认输。”若兰抿了抿唇:“娘别急,圣旨在手,

有的是法子叫她服。”——傍晚,东市。酒铺门关得比昨夜更紧。墙脚的泥被动过,

细细的指印像是有人有意留给她看。门梁底下悬着一只纸燕,腹内塞着极薄的木片,

上面篆一个字:“问”。柳絮瞪大眼:“**,是谁?”“知道太多会死。

”她把木片顺手一折,两截碎声极轻,“但知道一点,足够活。”她没进酒铺,

转头进了斜对的香铺。香铺柜台后面立着个青衣少年,眉目清亮,

笑意干干净净:“姑娘要买什么香?”“买断魂。”少年眼里笑更深了些,

压低嗓子:“京中禁香,姑娘大白日里咬字也太直。”“那就买’碎玉’。”她也笑,

“碎玉香灰落在青石上,不留痕。适合写字。”少年微一拱手:“姑娘好学问。”两句话,

便彼此认了个眼神。沈明玥知道,这少年不是寻常掌柜,他背后也不是寻常香铺。她付了钱,

袖中多了两只小瓷盒,出门时风灌进帘子,一缕冷香掠过鼻尖。——回府的路上马车极稳。

车帘半卷,她看着外头街景缓缓后退,

像一幕幕昨夜梦里见过的画:卖糖画的老人把龙画得细长,小儿伸着脖子看;桥下水面晃,

倒影里有一朵被踩碎的红云。她把手伸进袖里,摸到那只瓷盒,心突然静得像把刀在水里。

“**,顾府来人。”车未到门,柳絮就掀帘探进来,小声说,“是……是副将秦夙,

说将军要见您。”她笑了:“昨夜见过,今夜又见?他也算勤快。”“**不见?”“见。

”她把帘放下,“我不见,他要找更难看的理由来见。”——正院偏厅,烛火清亮。

秦夙是顾延昭最信的心腹,寡言,眼睛却极亮,像鹰。他上前拱手:“沈**,

将军请您移驾顾府一叙。”“夜深露重,不便。”她把茶盏推近他一寸,

“请将军在您心里收着这份面子。要谈,明日正午,东市老酒铺旁的香铺,我请将军喝茶。

”秦夙微微皱眉:“那处不雅。”“雅俗在人。”她笑,“将军若不便露面,可着便衣。

若更不便,可别来。”秦夙盯了她一瞬,忽然低头一抱拳:“在下自会转达。”他走后,

柳絮凑过来,眼睛里全是担忧:“**,您又把定见放在外头,若将军不来……”“他会来。

”她轻声,“他好奇。”“好奇什么?”“好奇:我为什么知道比他还多。”——夜,

顾府演武场。火盆里的火被风一扑,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。顾延昭换了家常衣,坐在石阶上,

手里握着一枚玉——是那块碎玉坠。裂痕在灯下像一条蜿蜒的河。秦夙回来复命,

把“香铺”的话一字不漏说了。顾延昭沉默听完,忽而轻笑,笑意不至眼底,

却逼出一丝锋:“她在请我入棋。”“将军不去?”秦夙问。“去。”他站起,

目光落在院子的尽头,夜色像一块沉实的铁,压下来,“她退了婚,我也该追一追,

问一个清楚。”他没说的是:他怕。怕若不去,这个女人就从他掌心里彻底滑开。

——次日正午,香铺。门内焚着沉香,烟像极细的一缕丝,在空气里打结。沈明玥先到,

坐在靠窗的位置,面前摆着两只盏,盏里是极淡的花茶。店里客人不多,

少年掌柜把帘子又放低了一寸,视线便被隔成了几块温柔的光。顾延昭穿了便服,

仍掩不住那股挺直的锋。他进门一眼便看见她,脚步微停,才行过去,在她对面坐下。

“将军。”她抬眼,笑,笑容东风一样轻,“饮茶。”他没端,望着她:“你请我来,

不会只是饮茶。”“确实不是。”她从袖中抽出那张“军粮调拨清单”,指尖一托,

纸在桌上轻轻一滑,停在他手边,“将军识一识这字。”他低头一看,目光在落款上顿住。

那里是端端正正的“沈若兰”。一瞬间,他的唇线绷紧,眼里的冷从沉到深,

像冰下忽然裂开一道缝。他抬眼,嗓音极低:“你从哪来的?”“东市酒铺昨夜死人,

死者怀里油纸包里取的。”她浅浅饮了一口茶,

“往后京里若再出一桩‘沈家私通军粮’的案,您就该知道,该拿谁的手去廷尉衙门按指印。

”他盯着她,许久,淡声道:“你在救我?”“救你将来少一桩后悔。”她把盏放回杯托,

指尖敲了一下瓷,“也救我爹。将军手里有刀,我爹肩上有头。谁更近?”他沉默。

沉默里茶香淡淡,像一层雾把两人隔开,又像一根极细的线把两人缠在一起。“陛下赐婚,

很快。”她忽然换了个话头,像是远远地看着戏,“妹妹会穿你军中的吉服色。她喜欢热闹,

会笑得漂亮。”他视线微垂,指节在桌下收紧,骨节分明的手背绷出一条线。

“这门婚——”他顿了一顿,像在嗓子里把什么东西碾碎,“我会求缓。边关告急,

出征为重。”“求缓,不求罢?”她笑意更淡,“将军怕的不是陛下,是……顾家。

”他没有否认。顾家不是他爹娘,而是一张网,一座山,他身在其中,

动一寸都要看四方风向。他能在战场上生死决断,

却不能在这张看不见的棋盘上任意一刀劈下去。“出征之前,给我三日。”他说,“三日里,

侯府别出事。”“你给我的是三日?”她看着他,像在看一个笑话,“我给你的,是一条命。

别把***拿反了。”少年掌柜在远处轻轻咳了一声,像提醒风太紧。她收回目光,

站起:“将军,今日到此。下次你想见我,记得带——诚意。”他也起身,

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息,忽然问:“你从前……不是这样。”“从前?”她笑了笑,

“从前我没死过。”她掀帘离去。风从帘下涌进来,吹散了一桌子的香。顾延昭站在席前,

忽然觉得胸口像被谁按了一掌——闷,疼,又清醒。秦夙从暗处出来,压低声:“将军,

廷尉那边我会安插人,盯沈二**一举一动。”“别盯她。”他转身,“盯沈夫人。

把钱管事的底摸清——越快越好。”“是。”顾延昭抬手,半晌,才落在那张清单上。

纸很薄,经不住折。他把纸折成三折,收进内襟。那纸贴在心口,像一块冷玉,冰,醒,

且烫。——午后,侯府后园。桂嬷嬷带着两名婆子、四名小厮,封了绸缎庄的库门。

二房管事钱某赶来,额汗直冒:“嬷嬷,您怎么说封就封?货还要出呢,

这月底二房要用料子做礼——”桂嬷嬷笑眯眯:“料子做礼,当然要用。真料子用,

假账单不用。”“什么假账,您别含血喷人——”“别吵。”一道清音落下。

沈明玥从廊下而来,未着红衣,简单月白纱衫,袖口绣了两枝茶花,冷净得很。她伸手,

接过桂嬷嬷呈来的账册,淡淡道,“钱管事,你手上这串钥匙,是哪三房认的印?

”钱某一怔,下意识把腰间铜签往后错了半寸:“回**,二房、四房、内库。

”“你撒谎了。”她抬起眼,“四房没权认库钥,去年冬天就收回了。你如果记不得,

我可以叫人把族谱拿来给你认字。”钱某脸色“噌”地白了半寸:“**饶命,

奴才是一时糊涂——”“糊涂的人不配管钱。”她抬抬下颌,“手伸出来。”钱某咬牙,

伸手。桂嬷嬷把戒尺放在他手背上,未动。沈明玥盯着他:“问你三件事:谁授意?

钱往哪去?下次还往哪去?”钱某额角见汗,眼神躲闪,片刻后“噗通”跪地:“**饶命,

是夫人授意……钱,是走了两路,一路到典当,一路——一路……”他看了桂嬷嬷一眼,

又看她,“一路到了顾府旁的镇国营,说是为将军预备军械之用……”“镇国营?

”柳絮倒吸一口凉气,“这、这不是等于——”“等于私下替军中置办。”沈明玥接道,

眼尾挑起一条锋,“再问你:镇国营收谁的签?”钱某颤了颤,

终究咬牙:“是……沈若兰的。”院子里安静了两息。沈明玥轻轻吐出一口气:“很好。

把人锁到偏厅,桂嬷嬷写口供。锁三天,谁求情都不放。

三天后交给府中家法——记到沈夫人名下。”“是。”桂嬷嬷应得干脆。钱某腿一软,

几乎要昏过去。偏厅门“砰”地关上。柳絮回神,低声:“**,夫人怕是要闹翻天。

”“让她闹。”她侧身看了眼天色,“闹声越大越好,越好听。”她话音刚落,

前院就传来一串**似的笑,夹着匆忙的脚步——沈夫人带着人来了。帘影一晃,

沈夫人扶着腕子上镶金的团扇,神色不悦:“明玥,你把管事扣了,这算什么规矩?

你若怀疑账目,可以叫他对账,为何动私刑?”“家法在侯府,不在外头。”她淡淡,

“钱管事认了,是您授意。娘,来得正好,口供上要有您的亲笔——往后若进了官府,

我们一家人也好整齐。”“你!”沈夫人险些被气笑,“你爹不在府里,你就敢用这话压我?

谁给你的胆子?”“祖宗给的。”她微微一福,“嫡女的胆子。”沈夫人手中团扇一紧。

她打量女儿的眼神,从愤怒分出一丝不安——这孩子像变了魂,连笑都带了寒。她忍了忍,

换柔声:“你与我母女一场,何至于此?钱管事是我娘家带来的人,做得再不好,

也还要给我个体面。你这样做,叫我在里外都难做人。”“我来给您体面。”沈明玥笑,

伸手从袖里抽出一张纸,“这张纸交给您,您就有体面。有了它,您可以说:‘我不知道,

是二**做的。’”纸平平按在桌上。

沈夫人不自觉地去看——是“顾家军粮调拨清单”的另一份誊写,落款:沈若兰。那一瞬,

她的喉头像被人攥住,吐不出气,也咽不下气。她猛地抬头:“你何时拿到的?”“昨夜。

”她轻轻合上指尖,“娘,是要护若兰一世,还是护侯府一世?两者只能选一个。

”沈夫人下意识去看若兰。若兰站在后一步,脸色白,眼里有惶然,一闪而过便被她按下去,

娇声道:“娘,姐姐这是误会,姐姐把账给我,我解释——”“解释给廷尉听。

”沈明玥收起纸,“无需解释给我。”她回身要走,脚下步子一顿,

像随意一笔地补刀:“哦,对了。俸禄削三成,从今月起。府里所有房头月例,按原例发。

短下来的这三成,由二房补。若兰妹妹即将风光大嫁,更该大方。

”沈夫人一口气险些没缓住,若兰指尖死死掐进掌心——她知道,这一局,

是姐姐把她们按在光里烤,烤到焦,烤到透,叫人闻见味儿就知道里面包着什么馅。

——傍晚,宫城西侧,紫宸门外小道。一辆黑漆小辇从阴影里滑出,

帘内人对着辇边的内侍淡淡道:“司礼监那边,都安排好了?”内侍弯腰:“殿下放心。

沈家那位嫡女脾气硬,陛下最不喜。赐婚已下,削俸已施,她若再闹,弹章就能压死她。

”帘内人轻轻一笑,笑意淡得没有颜色:“压死她做什么?好看的戏,要看久一点。去,

把绸缎庄那条线再抬一抬,抬到顾府的门槛上。让顾延昭看见——他该急。”“遵命,

肃王殿下。”辇车远去,车轮碾过青石,发出极轻的“呲呲”声。——夜半,侯府东偏院。

柳絮缩在门边打瞌睡,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墙根划过,她猛地惊醒,翻身蹿出去,

一把按住人影:“谁!”“是我!”被她按住的是个半大丫头,

急急忙忙把一只食盒塞到她怀里,“二**打发我来,给**送宵夜——燕窝呢,

刚炖出来的。”“燕窝?”柳絮不信,“二**何时这般好心?

”丫头直打哆嗦:“我真不知,二**就吩咐我送……”话音未落,“啪”地一声,

门内的窗栓挑开,沈明玥已拈起一枚银针,轻轻探进食盒,针尖拔出,黑了一线。

柳絮倒吸气:“下了药!”丫头“噗通”跪倒,哭:“不是我!不是我!

是绣房那边偷偷换的盒——呜呜——”“起来,说清楚。”她声音不急不缓,

像在水面上铺一层冰,“谁换?哪一刻?谁看见?你若说得清,

保你只吃两板子;说不清——三十。”丫头哭得打跌,磕磕绊绊说出两个名字。

桂嬷嬷领命去捉人。沈明玥把那枚黑了的银针在烛火上轻轻一烤,黑色慢慢褪下去,

露出银的亮,她的神情却更冷了。“**,要不要报警官?”柳絮战战兢兢。“不用。

”她把针插回银管,“报警官太早,惊了蛇。蛇胆小,先把蛇养肥。”她转身,

拿出那只“碎玉”小瓷盒,倒出极细的香灰,在薄薄的白笺上匀匀抹过,

用极浅的水笔在上头写了两个字:“东来”。字迹干时无影,遇潮显形。

她把笺折成极小的一粒,藏入衣褶,像随手把一粒种埋进土里。“柳絮,明早去内库交接,

把库门钥匙换了。把老钱锁三日的消息放出去——放给二房的人听。”“是。”——同一夜,

顾府。秦夙递上一封极薄的密报,低声:“将军,镇国营昨晚接过一笔绸缎钱,

签名……是沈二**。”顾延昭立在灯下,眉骨压出一道影。他没接报,目光落在窗外的夜。

夜色沉,偶有犬吠。他忽然想起香铺里那盏温得极淡的花茶,想起那个女人握杯时极稳的手,

想起她说的——‘我给你的是一条命。’他伸手,终究把密报接过。“秦夙。”“在。

”“明日进宫,我求缓婚。”秦夙一愣,心头一热,拱手:“诺!

”顾延昭又道:“再传一道令:镇国营后门,自今夜起,封。”“诺!”他关上窗。

窗纸上映出他极直的影,影子弯了一下,又挺直。他第一次意识到——他不只是被动。

他可以追。追她,追真相,也追他自己。——次日卯时,侯府祖堂。

老夫人唤了族中几位年长的叔伯,立了一个极古旧的矩:**“嫡女权衡家政,

三月为期;三月内,举凡出入以嫡女令为准,府中不得抗。”**这枚矩有祖辈的章,

落下去,谁也搬不走。沈夫人笑冷:“一位黄毛丫头,压得住几个大房?

”老夫人笑得更冷:“压不住也要压。压坏了,就换骨头。”沈明玥站在堂中,领令,

磕头如石落,干脆利落。起身时,她眼里一线笑——老夫人这把刀,往她手里塞得重而稳。

她转身,一道道令像雨落在各处:“库钥换锁。”“绸缎庄三昼夜清点,日落前报数字。

”“典当行反查赎当人名单,按里巷划片逐户问。”“内宅绣房停三日,绣娘回家静养。

”“门房夜间加派两人,巡更更牌写明时刻。”“厨房换井水,不用后园之井。

”最后这一条,没给任何解释。只有她自己知道,后园的井,

在前世被人悄悄投过**“化香”**——喝不死人,喝久了迷人心。命令落定,

她才回书房,坐下喝了一口微凉的茶。窗外传来两声细微的鸟鸣,

她胸口那块悬着的石落下一线。还未来得及喘息,柳絮急匆匆奔来:“**,

宫里内侍来传话——将军进宫求缓婚。”她握盏的手极轻地一颤,茶面漾出一圈极细的纹。

“陛下怎么回?”“回……”柳絮咽了咽口水,“陛下说:‘军国为重,婚事从缓。

旨意明日下。’”风从窗外一卷而入,帘子轻掀。她看着光影在案上移动,

唇角慢慢升起一条极浅、极冷,也极好看的弧:“好。你看吧,他终究会舔上来。

”她放下盏,手指落在桌上,轻叩一下——嗒。是落子声。——同一时刻,肃王府。

内侍跪在阶前汇报:“殿下,顾将军求缓婚,陛下允了。”肃王凝坐无声,

指尖摩挲着一枚珐琅扣。半晌,他笑了一声:“军国为重,陛下就爱两全。也好,缓一缓,

线才拉得长。”他目光微转,落在案上——案上摊着一卷人物谱,

最上方一列写着:“镇国侯府嫡女:沈明玥——性情:冷、韧;可用:不。

”旁边用小字加了一笔:“不可用,须相看。”“去,给她添一把火。”肃王随意道,

“东市香铺,查。”内侍垂首:“诺。”——暮色将合,香铺后院。

青衣少年把一只小箱子推到砖缝边,俯身,朝那条不过三个指节宽的暗孔投眼看。孔里极深,

像一只眼睛正相反地看着他。他低声道:“客人托的‘碎玉’已照数送达。

今日来了一位不得了的客,出手漂亮,心更漂亮。

”暗孔里传来一声很轻的笑:“你喜欢漂亮的心?”“喜欢。”少年笑,“漂亮的心,

只会做漂亮的事——比如杀人。”“谁?”“该杀的都写在她眼里了。你也是看眼的人,

何必问我?”暗处沉默了一息,幽幽道:“替我给她带个话——‘东来既至,西去可期。

’”“懂了。”少年合上小箱,“她懂不懂?”“她若不懂,便配不上她这张脸。

”暗里那人笑,笑意清凉,“你替我再问一句:‘你要的是天下,还是一个人?

’”——当夜,侯府角门被叩响三下。“谁?”门子探头。外头递进来一只密封小盒。

盒上无字,只有一枚细若牛毛的划痕——“问”。柳絮把盒送到书房。沈明玥拆开,

看见里面躺着一枚极小的银牌,银牌上阴刻两个字:“东来”。她指腹摩挲,

银的凉意穿过皮肉,直抵心口。她忽地笑了,笑意极淡,像风掠过一池春水。“原来如此。

”“**?”柳絮不解。她把银牌塞回盒中,封好,吩咐:“给我备一身素衣。明日未时,

我去一趟刑部。”“刑部?!”柳絮差点没坐稳,“**去那做什么?”“请人喝茶。

”她道,“请能把一张网掀起来的人。”她收束灯火,推窗。夜色深处,有极细的虫鸣。

她把手放在窗棂上,手心温热,指尖却冷。她望着黑色的庭院,

眼底像有无数细小的光在动——那些光,是她重生时从火里带出来的。“爹。

”她在心里极轻地说,“看着。”未时前一刻,刑部后堂。刑部郎中沈砚之提笔蘸墨,

正要在一份案牍上落款,门外传来两声极轻的叩门。门子掀帘,小声道:“沈郎,

有位女客自称侯府嫡女,说请您喝茶。”“女客?”沈砚之挑眉。

京中女眷少有独自来刑部的。他略一思量:“请。”帘影之后,素衣女子一入,慢慢一揖,

礼极稳:“刑部沈郎,冒昧叨扰。小女沈明玥,来替侯府递一壶茶,借一盏公道。”“公道?

”沈砚之打量她。素色衣、素色钗,唇色也淡,只一双眼极清极亮,像能把人心底的线看穿。

他沉声:“坐。公道要靠证据,不靠茶。”“自然。”她展开袖中薄笺,指尖轻按,

“昨夜东市酒铺有死,死者怀中油包一封,是军粮调拨清单。

这清单日后恐为有心人借题发挥,诬侯府与顾家。小女不求刑部立审,只求沈郎封存此证,

往后若有案发,可立刻验指印、验墨、验纸。”她一字一句,像点在案上的清珠。

沈砚之听完,沉吟片刻,接过纸细看,旋即目光微凝:“这落款……”“沈若兰。

”她淡淡接上,“沈府庶出。沈家清白与否,将来烦沈郎秉笔。今日,只当存证。

”沈砚之掂量纸的薄厚,抬眼:“你不怕把亲妹送上刑堂?”“怕。”她承认得极干脆,

“可更怕侯府旧案重演。沈家不是她一个人的沈家。”“好。”沈砚之把纸封进“预侦卷”,

亲手加盖封泥,“沈某存下。一旦风起,立刻验。”她起身行礼:“谢沈郎。”转身欲走,

又复回望,眸中清光一敛,“沈郎,若日后廷尉与刑部分辖,

有人从中做手脚——沈郎只看案,不看人,是吗?”沈砚之沉声:“是。案在人上,

人落案下。”她微微一笑,像一把刀在鞘里点了点头:“够了。”——同一刻,宫城午门,

御书房外暖阁。顾延昭着便甲行至殿前,甲带束得极紧。他膝一屈,稳稳叩首:“臣顾延昭,

恳请陛下缓婚。”殿内沉默良久,御案后传来帝王低沉的嗓音:“军国为重,婚可缓三月。

三月后,若无战事,成之。”“谢陛下恩典。”“顾卿,”帝王顿了顿,“京中风语杂。

沈家嫡女狠退婚书,性刚而冷,未必安分。你办军务,心别乱。”“臣谨受戒。

”顾延昭叩谢出殿,走出暖阁时手心微微发热。他很少为一桩婚事求缓,

此刻却觉得呼吸都顺了些。秦夙在廊下等,低声:“将军,

廷尉那边有动静——有人递了封密存的东西,绕过了司礼。”“谁?”“刑部沈砚之存的卷,

来人不留名。”秦夙压低,“但有人在刑部见到一抹素衣红檀香。”顾延昭指间一滞。素衣,

红檀香。他忽觉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极轻极轻地拨了一下。“回营。”他道,“按我说的,

封镇国营后门;再——”他顿住,短促地笑了一声,笑意冷,“盯东市香铺。”“诺!

”——傍晚,侯府花厅。沈夫人眉梢细扫,眼尾描得极深,笑意温柔:“明玥,

娘请了两位祖母那边的内侍,替你们和解。你姐妹两个,何至于闹到刑部?”“娘误会了。

”沈明玥端杯,“今日去刑部,是我发的喜帖。”“喜帖?”若兰险些把茶喷出,

“你还好意思说喜?”“喜在清白。”她轻轻一笑,“往后若有人编故事,

我们只拿证据讲理。”“你是说我?”若兰脸色忽青忽白,“姐姐何必处处相逼?你退了婚,

我嫁。你我各得其所。”“那就各有其价。”她轻描淡写,“妹妹要做顾夫人,

这价你付得起吗?”若兰攥紧帕子,指节泛白:“我自然付得起。

”沈夫人忙打圆场:“好了好了,都是一家人,何必话扎人心——”“扎人心的不在话上,

在钱上。”沈明玥把一叠账单推过去,“二房今月补府上缺的三成俸,先交两万五千两。

妹妹若短,我替你记在顾府嫁妆清单上——到时与顾家签收。

”沈夫人脸色彻底变了:“你敢!”“娘最该担心的不是我敢不敢,是廷尉敢不敢。

”她收回手,“清单上有名字。您若觉得不便,就先回房写一份家法由供。

”花厅的风像被收紧了。偏这时,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,桂嬷嬷掀帘进来,压声禀:“**,

东市香铺被人查。来的是肃王手下的缇骑,封了后院。”沈夫人眼中一亮:“查得好!

”沈明玥起身,长睫一掩,眸光如水立刻转冷:“终于动手了。”她转头吩咐:“柳絮,

取我早备的香方匣;嬷嬷,带两人随我——去东市。”“**要去?

危险——”“危险才有用。”——东市口,夜色如墨。缇骑封了香铺的后门,

火把映得墙上影子乱跳。青衣少年被扣在堂中,仍淡淡微笑。

领头的缇骑冷声喝问:“私售禁香、与外人暗相往来!说,背后是何人!”“客来客往,

皆是香客。”少年笑,“公子若要证,一屋子香灰,够不够?”“嘴硬!

”缇骑抬手将桌上一盒“碎玉”掀翻,灰烬撒地,正欲再搜,

门外忽有女子声音清清淡淡传进来:“莫弄脏了我的香。”缇骑回首,只见素衣女子入门,

掀帘而不急不缓。她拱手:“肃王手下在此,扰民良多。小女沈明玥,来认两只自制香方。

”缇骑冷笑:“禁香在律,沈**懂律?”“懂,且守。”她指向案上一小匣,

“‘碎玉’香不入禁方,主料芸豆粉、白檀、冰片,佐料是珍珠末与绵云灰。你若不信,

当场试。”缇骑一怔,终究抬手,叫人取来银针、清水、蓝纸。按法验过,针不黑,纸无油,

水无浊。“这只是香具。”她淡淡,“至于暗孔、密箱……那是香铺的传讯。肃王若疑,

尽可抄走盒子,但不许带人。”“凭什么?”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银牌,抛到他掌心。

银牌上阴刻两字:“东来”。“刑部沈郎的暗号。”她语气轻,“此处有刑部另案埋伏,

王府若再越界,明日开春坊口的鼓楼上,怕要晒几张越权的名字。

”缇骑一脸惊疑:“你——你不过内宅女眷,如何——”“问律。”她只回了两个字,

然后侧身看向被扣的少年,“掌柜,东西拿了,随我。”缇骑迟疑片刻,终究挥手:“放人。

”少年从容拱手,随她而出。出门时,沈明玥忽然回望,

对缇骑领头淡淡一笑:“替肃王回话——‘香不犯禁,人不犯王。’”她抬步走入夜色,

裙摆掠过火光,火星在黑里炸开又熄灭。——回府的马车上,

青衣少年抱拳:“姑娘救命之恩,无以为报。主人托我带的话,姑娘可愿听?”“说。

”“‘东来既至,西去可期。’”少年笑,“主人还问:‘姑娘要的是天下,还是一个人?

’”沈明玥沉默片刻,指尖轻叩车窗:“现在,不选。先要刀。

”少年眼里笑意更盛:“懂了。刀很快到。”“还有,”她淡淡补一句,

“告诉你的主人:肃王盯上你们。把网收一收,别再让血滴在香灰上。”少年一怔,

随即郑重点头:“谨记。”——夜深过半。顾府演武场,火光摇曳。秦夙回报:“将军,

香铺一事,肃王的人退了。刑部的‘暗号’——属下打听到与沈郎有关。”顾延昭沉默良久,

忽道:“今晚,派两人绕去侯府后巷,守在她窗下——守,不许惊。”“将军。”秦夙低声,

“这是军令之外的事。”“我知道。”他微微偏头,目光在火光与夜色的夹缝里收紧,

“可我——想知道她安不安。”秦夙应声去。顾延昭站在空场里,一箭搭上,一箭飞出,

落在靶心旁半指的位置。他低笑,笑意微哑:“没中。”他知道,

自己在另一张看不见的靶上,也每每偏了半指——偏在她那里。——后半夜,

侯府书房灯未灭。桂嬷嬷合了账,放下笔:“**,今日查绸缎庄,少银七千六百两,

明日可封人。”“别封。”她盯着账面,“写借据,出具人写‘二房管事’,

押二房房契一角。三日后,若不补齐,公开。”“**这一招……”桂嬷嬷忍不住笑,

“漂亮。”“还不够漂亮。”她把那张“军粮清单”的誊件折回袖口,“漂亮的,

是明日的戏台。”“戏台?”“早市的鼓楼。”她目光冷,“要让人明白,谁欠了侯府,

谁欠了天下。”她起身吹灭灯,窗外曙色将起。她靠到窗框上,闭了闭眼。疲惫像潮水后退,

却并不空,她心里被一种越来越清晰的线撑住,线的另一端,

牵着许多人——父亲、侯府、刑部、香铺;还有一个对她而言,既远又近的名字:顾延昭。

她不肯承认那根线里也有他,可她知道——他在往她的方向走。她不会让步,他若要来,

就得学会低头。——次日辰时,鼓楼下。锣声“当——当——”响了三记,早市人潮汹涌。

鼓楼上挂出一块新令牌,令牌下是两行字:“侯府清册示众:三月内府账归嫡女,凡侵吞者,

三日内自首补齐;逾期者,移送廷尉。”“军粮非商,商非军粮;私者诛,诛者无赦。

”署名是:“镇国侯府·内政”。角落钤一小印:“刑部预侦卷佐证在”。人群先是一静,

随即炸开:“哎哟——这是要真查啊!”“写‘军粮非商’那句,骂谁呢?

”“还能骂谁?你心里没数?”说书人把醒木“啪”一拍,

朝着牌子作揖:“侯府这次是玩真的!”不多时,典当行门口就有人跪地自首,

抖着手把赎当名单塞出来;绸缎庄的二掌柜脸白如纸,

抱着账册一路小跑往侯府去:“**恕罪、恕罪!”风从鼓楼拂下,

带起墙上“内政”二字,像一把亮刀在光里闪。——午时将尽,肃王府。

内侍跪在殿下脚边:“殿下,侯府把鼓楼挂了,刑部也被他们借势了。

”肃王指尖掐断一枚瓜子,慢慢笑:“有意思。沈明玥……活得比我想的更漂亮。”他抬手,

目光微沉:“改法子。把顾府侧院那条旧债晾出来——让顾延昭先忙他自己的火。

再去吹一吹陛下枕边风,说顾将军心不在婚。女人的妒,最能烧人。”“诺。

”内侍领命而去。肃王看着窗外一丛竹影,低语:“棋盘该乱一点才好。”——西市口,

一辆不起眼的黑辇悄然停住。帘内之人轻轻挑帘,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鼓楼那块牌上,

笑意浅浅:“行吧。那我也该出一张牌。”辇车离开,拐入一条幽巷,消失无踪。——傍晚,

侯府花厅再聚。沈夫人面上仍笑,实则眼底惊惧已深:“你把牌挂出去,

叫全京知道侯府的烂账,这不是自己丢脸吗?”“遮着的烂,会臭;翻出来晒,才会干。

”沈明玥不紧不慢,“娘要体面,我替您要。要回来了,别再往外借。”“你!

”沈夫人还要发作,偏偏此时门外传来通报:“将军到——”厅内齐变色。她们都未请,

顾延昭却自来。顾延昭一身玄衣,神色清冷,拱手见老夫人,礼数无比周全:“晚辈冒昧。

今日特来——请罪。”请罪二字落地,厅中一片寂静。“请何罪?”老夫人眯眼。

“为赐婚之扰,请侯府见谅。”他沉声,“臣已面奏,婚事从缓。三月之内,

顾府不再与侯府有任何财务往来,以示清白。”沈夫人猛地抬头,若兰脸色霎白。

这等于当众撇开二房那条暗线。“另,”顾延昭转向沈明玥,沉沉一揖,“昨夜镇国营后门,

有人借侯府名头入我营置办,属下失察。为表谢罪——顾府愿补侯府削俸三成之缺,

记在军中公账,不入私账。”花厅里连空气都震了一震。补俸,且记公账。这不是施舍,

是正名。沈夫人脸色青白交替。老夫人杖头轻点,低笑一声:“将军公允。”顾延昭直起身,

目光不经意掠过沈明玥。她站在光里,素衣淡得像一缕烟,眼神却亮得像一柄新磨的刀。

他知道她会以此反杀,也甘心让这刀在自己胸前擦过。“还有,

”他像是想好了每个字的落点,“三日后出征北境。临行前,愿亲赴鼓楼前,

共签‘军非商’之誓。”这句一出,花厅彻底哗然。顾将军要与侯府共誓,

意味着军方立场公开与私运切割——谁再动军粮,就等同于逆他。老夫人猛地起身,

拄杖拱手:“有将军此言,是镇国之福。”顾延昭点头。转身欲走时,

忽被一道清声唤住:“将军。”他回望。沈明玥走近一步,语气极缓:“你签誓,我挂灯。

灯下无鬼,愿将军——一路无恙。”他喉头一紧,目里的锋一下子软下去半分,

声音低而稳:“承你吉言。”两人对望一息,便各自收回目光。像两柄刀在鞘里贴过,

贴得极近,却还未出鞘相撞。——夜色刚起,侯府后巷。两道隐影守在窗下,

风过竹影“簌簌”。屋里烛火安稳,女子影子在屏后翻页、提笔、落印,毫无惶乱。

守影的人在风中对望一眼,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一句话:“她安。”其中一人忽然耳尖一动,

低喝:“谁!”廊下拐角“嘭”地跌下一小团影,竟是一只被吓到的狸猫,

叼着一卷细细的纸筒跑了。两人相视失笑,仍各自退入浓影。夜风把笑吹散,

好像什么都没发生。谁也没看见屋顶另一边,

一枚极小的黑珠被人悄然嵌入瓦缝——那是肃王府的“听珠”,能隔瓦取声。黑珠一闪,

息光无迹。——三更,肃王书房。内侍把一个细盒捧上:“殿下,听珠已植入侯府书房。

明夜可收第一段声。”

小说《重生之退婚将军舔上来》 第1章重生之退婚将军舔上来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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